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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7

螺旋上升 追求卓越:专访魏星达,Dennis M. Ritchie Award Honorable Mention亚太首位获奖者

北京时间2021年10月27日,计算机系统领域顶级国际会议、第28届ACM Symposium on Operating Systems Principles(SOSP)在线上举办。会上公布了上海交通大学助理教授魏星达荣获本年度 Dennis M. Ritchie Doctoral Dissertation Award Honorable Mention,成为亚太地区首位获此殊荣的博士,魏星达的博士论文为“Fast Distributed Transaction Processing using RDMA and NVM”。近日,ChinaSys委派清华大学陈游旻对魏星达进行了专访,期望他分享读博期间的心得、对科研的见解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访谈人物简介 – 魏星达

魏星达,助理教授,上海交通大学软件学院并行与分布式系统研究所(IPADS)。主要研究方向为分布式系统和操作系统。2021年在上海交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在包括SOSP和OSDI等操作系统旗舰会议上发表论文数篇。曾获2018年微软学者奖学金和2020年华为奥林帕斯先锋奖,博士论文获2021年ACM ChinaSys优秀博士论文奖,以及2021年ACM SIGOPS Dennis M. Ritchie Thesis Award Honorable Mention。

陈:首先,非常祝贺星达能获得Dennis M. Ritchie Thesis Award Honorable Mention, 应该是亚洲第一个。再次恭喜!

魏:谢谢!

陈:我准备了以下五个方面的问题,包括读博期间的感受、在Research上一些心得、贵实验室管理与精神文化建设方面的经验,最后是关于当下的一些情况和未来的计划。

魏:好的。

Fig. 1: 魏星达(左)接受陈游旻(右)的视频采访

关于读博期间的感受和心得

陈:首先是读博期间的感受,你应该是大四进入实验室,经历了两年的硕士与四年的博士生涯,整个时间跨度还是很大的。“内卷”这个词在近年出现频率很高。对于博士生,内卷现象尤其严重,要同时面临来自实验室的和国际同行的压力,尤其是国际同行,我们要去争夺某个话题的话语权,或者说需要去跟人家竞争时间上的优先权。其实这都有挺大的压力。请问您如何看待同行压力,又是如何去应对的?

魏:首先,压力肯定是一直都有的。相比于如何减少或者避免这种压力,我觉得更好的方式是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东西做好。比如手头上现在有一个项目,就尽力把项目做到极致;又比如投论文的时候,尽量把PC和读者能考虑到的事情都做完善,那么自然而然的,你的论文就能得到认可和发表;同时,项目做好了,慢慢地就会有影响力。其次,我们实验室也没有那么“卷”吧,实验室也不是单单看你发表的论文数量,而是更看重你的工作的影响力、你的工作是不是足以达到毕业的要求。三篇论文也不一定比一篇论文好。我觉得这是实验室比较好的一点。

陈:这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其实,大家一直很崇拜IPADS,IPADS拥有一群国际顶尖水平的导师,例如海波老师、陈榕老师。这对博士生来说无疑是一份极为宝贵的资源。在现实中,我们有时会看到导师和学生之间并不容易产生很好的默契,无论是研究兴趣的共鸣,还是工作流程的协作。请问在你博士研究阶段,导师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作为学生你在和导师沟通的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心得体会?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一些你觉得很有“默契”的一些案例可以分享给大家?

魏:我感觉我非常幸运,我没有遇到和导师相处不融洽的情况。我的导师们都非常nice,他们会根据学生的状态或者工作量,对学生的要求进行一些调整。导师在我的博士研究阶段的角色,感觉是一个亦师亦友的状态,又感觉比亦师亦友更多。在自己也开始做老师之后,感觉导师在背后默默地为我们做了非常多的事情。非常感谢他们!至于默契的案例,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在研究中,我和导师会针对技术点如何设计才比较合理进行非常多的讨论。讨论有时会非常激烈。在外人看来甚至就和吵架一样,有人就问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其实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技术点,感觉讨论技术点的时候更放开一点,可能能进行一个更好的合作。

陈:有一个八卦一点的问题。我观察到,你在读博期间有几篇论文都是和夏婷一起合作完成,这也是科研中很珍贵、很难得的境遇。我们也看到国际国内也有很多著名的科研夫妻,比如Remzi夫妇。想问一个知乎体的问题:请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怎样一种体验?

魏:首先非常感谢夏婷,一直以来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科研上都给我帮助。感觉有一个懂Research的女朋友还是一个非常好的体验。虽然有时候她不会直接参与我的工作,周末或者休息的时候,我都会找她讨论idea和技术点。她能听得懂,有时会给出很好的建议。这种体验还是非常难得的,所以非常感谢她的帮助。

关于 Research

陈:那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关于Research。我们Lab一直在跟你们的paper,从最早的DrTM到现在。我们发现这些paper的一贯特色是“话题新”,在各个阶段都是当时非常前沿的一些话题,例如你大四就开始做的RDMA工作,包括近两年做的学习型索引等等。这里我有两方面的问题:

1)我们会看到国际上有很多大牛会走两种方向:有一些人会持续在一个方向深挖多年,作出很好的成果,比如 Remzi 夫妇在存储方面做了二十多年;有一些学者会聚焦在最前沿、最热的话题,热衷于不停更换方向,比如UC Berkeley 的 Scott Shenker。那么你在自己选择研究话题的时候,在“深挖”和“求新”的选择上更倾向于哪种方式呢?

魏: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深刻,我们实验室也一直在探讨这个问题。我觉得海波老师之前的总结可以用来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研究工作分成三类,一类是比较新的技术研究,会偏短平快一些;一类是有重大理论突破的研究,这些问题通常人们研究了很久可能都暂时没有突破;第三类是系统化的研究,通过提出架构性的设计与突破,或构建一个开源可用的平台,有比较好的落地前景与工业界影响力。这三类工作在我们看来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如果我们有一个非常新的技术,我们可以比较快地做好,就可以以一种短平快的方式把它做出来。同时我们也需要去看一些比较难的问题,这些问题通常没有那么快出成果,所以我们需要沉淀一下,然后再研究。我个人觉得选择话题还是看两点,第一是自己感不感兴趣;第二是有没有合适的Idea能做出成果。就我个人而言,这两种方向应该都会涉及:一方面我需要一些短平快的工作来支撑起自己的Publication,或者说去生存;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能够把研究做得更有影响力,不仅仅是停留在一个学术原型或者是一篇Paper上。我们也在做这方面的转型,但是这需要一些时间上的沉淀。我个人觉得可能两者兼顾会比较好一些,有些话题人家十几年都没重大突破,你想几年就做出重大成果会比较困难,可能会影响毕业。

陈:2)追求“新话题”,像你刚才说的,也许可以做一个短平快的工作。但是难也难在做的人少,很难有机会可以站在别人肩膀上继续往后做,甚至还会导致一些试错的情况,那我想问在这样探索未知过程中,有没有好的方法能够做到不盲目、或者能够降低试错的代价?

魏:我觉得新话题一开始的解决方法通常都不是最好的。就像我们最初使用RDMA的方式就很“简陋”。但是因为RDMA硬件本身性能很好,所以还是能带来很大的性能提升。这并不代表我们一开始的使用方式就很完善。但后面我们会随着研究的积累去重构、迭代我们的设计。计算机系统的开发是一个迭代的过程,科研也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所以我觉得这过程中有一些做得不够好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面发现做得不好的,可以进一步研究不断去完善,从而形成了一个系统性的研究。

陈:然后就是关于你在做Research的个人习惯。在做研究的时候,您倾向于同时跟多个Project,还是会聚焦于一个Project?有没有一些心得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魏:我个人觉得我们在博士生期间,还是尽可能地聚焦在一个Project上比较好。因为我们做System Research,工作量还是非常大的。你要写一个系统,不是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写出来的,即使是短平快的工作,经常也需要写非常多的代码。如果同时做多个Project的话,有可能很多个都不是做到最优。系统研究像SOSP/OSDI这种,会关注是否解决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会关注你的系统是否非常solid,是否考虑到了所有的方面。所以,我觉得在博士期间,做系统研究的同学可能还是关注在一个Project上会比较好一点。

关于IPADS实验室

陈:那下一个话题,我们聊聊IPADS吧。IPADS是一个非常大的团队,在这样一个团队里面,管理上如团队宣传、顶会论文、以及最近我还看到一些新生培训方面的内容;有没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精神文化建设和团队管理的经验可以分享给大家?

魏:我们实验室非常多的活动都是公开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来看看我们实验室的主页、知乎和B站账号,有非常多的干货分享,我觉得这本身也算是一种开源精神。我觉得,分享经验的话,可能就是有专人来负责类似的活动,因为没有专人负责的话,可能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大家也都很忙),把活动忘记或者耽搁了。

陈:下一个问题比较偏向你自己。你在Lab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大家会给你贴一些标签什么的吗?

魏:其实大家一般不会给我贴标签。我觉得我们实验室厉害的同学非常多,因为大家都很厉害所以都比较低调,就比较少有角色上特别突出的情况。

陈:我进一步问一个问题。现在很多实验室(包括我们实验室)也有一些博士带硕士的传承关系,你们实验室的话是直接和导师沟通还是有大带小的情况?

魏:老师和学生的直接交流是能保证的;因为导师比较忙,所以也会安排大带小。

关于当下

陈:你在几个月前刚刚完成了一次人生中重大的身份转换,正式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这种身份的转化带给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魏: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空余时间少了很多。当老师之后,有非常非常多的杂事,包括备课、写本子、准备项目;导致我最近只有暑假才有比较多的时间写代码。这也让我深刻体会到了我导师们之前的辛苦,他们要做的事情比我现在要做的事情还要多得多。所以也请大家体谅自己的导师。我也很感谢我的导师们能抽出时间对我做出指导。

陈:我们到下一个问题吧。前不久SOSP刚召开完毕,你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有没有感受到什么趋势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其实我也没完全看完,只读了一部分。

魏:我也没有完全看完,只看过一部分。最近我看B站有SOSP的论文回放,我平时上下班的时候,会在地铁上看这些Talk。给我感受非常深的是一些研究很久的话题,在今年SOSP上仍然有很多的发表,比如RDMA和事务并发处理仍有比较多的发表。然后我也看到一些新的话题,比如智能网卡;智能网卡这边我认为处于一个百花齐放的状态,感觉会有非常多的研究点。

关于未来

陈:您作为一名新晋青年老师,一定是对自己未来的科研事业充满期待,请问您有没有给自己设定一些带时间节点的大目标或者小目标,可否分享给大家?

魏:我目前给自己的目标比较虚,不会非常具体。比如在我的研究三年到六年期间,我的大目标肯定是倾向于做出一个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而且是对应到具体的系统方面,比如伯克利他们的Spark系统等等。小目标的话,可能这三年先适应老师的节奏,先生存下来;只有生存下来,才能往更大的目标去发展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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